午夜,万物死寂,空气中飘荡着浓浓的腐肉腐臭味。
远方传来几声犬吠,听得我毛骨悚然,后脊背一凉,我就仰面栽倒在水池里,手中的消毒液也泼了出去。
“多大了还怕黑”?老刘拎着一颗猪的心脏,缓缓地用刀子切成片,再用竹签串成串,将它们放到了火上烤。
他看了看我被吓软的双脚。
我狼狈地拾起刀子,看了看这家汽车店的四周,怎么看怎么阴森,便不由自主地往老刘刚刚生好的火堆旁边靠去。虽说是简单的小营火,但是这里是在室内,我多多少少还是担心火光会传出去。上次来到这里的时候,老刘就打算在这里弄一个小检查点,也刚好存了一些补给在这儿,现在却刚好派上用场。
“啧啧,只有猪心吗?没有瘦肉之类的么?”我抹了抹鼻子,好把微微烤香的烤肉味吸进鼻子里。
“不挑食!没得吃!”老刘捻起一坨肥肉,用刀子细细切成片,直接用刀尖刺过肉片,把刀子放到火上烤。
“老天啊,我想念鱼干了!我感叹道:“我们在反抗军里都一直吃着自己的东西,连老鼠粥都是我自己打的,妈的!怎么在这个年代吃好一餐就这么难”?
“我们吃的牛肉干才是美妙!”一旁的反抗军士兵凑合着说。
“中啊!”
“闭嘴吧你们!有吃的不吃,挑三拣四……”老刘朝我斜着抛了个白眼。
我将串好的肉放置在简易烤架上,轻轻地叹了口气。
我还看到一名反抗军苦闷着脸。
“你怎么了”?我问。
“ 没,只是最近太累了”!
可我看到他真的不太舒服。
“什么时候才能打完仗啊!这一天到晚跑来跑去的,没死倒是好,但认真讲,累啊!”在一旁的反抗军小哥喃喃道,脸上尽是充满了不耐烦。
“去死吧你,长着呢,说不定外面还在打个不停,累又能怎么办?累着呗!”另一名反抗军士兵用他那带着本地特色的方言回答,见他们两个开口,我也忍不住话痨,上去凑个数。
“你们家住哪啊?”
“俺家在四川,妈昨年风寒,家里没钱看病,俺就来这里打工赚钱!”一名反抗军战士抱着他的81杠回答了我的问题,这回让我略显尴尬。
所以说家里没有人照顾?
“后来呢?你有在这鬼地方找到工作了吗?”老刘问。
“后来啊!没有,俺干不来细活,人家大工厂老板不要俺!”反抗军战士笑了笑,回答的同时,老刘却有意地摆了摆头,不清楚他在干什么。
“奇怪了,你们不都是大学刚刚毕业么?怎么说知识文化水平还是有的啊,这种活怎么会做不来?”老沙用同情的神情望着他,而我突然间又想到了什么。
“教育?”我伸出手,打断了一小会。
“什么意思?”
“理论知识和可实际多多少少有出入”。
“哈?”我这句话引来了老刘的不满,“请问你大学四年你学到的东西都是理论知识?”
“归根现在的教育,再看看现实社会人们真正需要的生活实际,你辛苦那么多年,青春的美好充分地体现在了教室里。可我问你,你学出来后是否会像那一些排队找工作的毕业生一样,在城市里流浪,夜宿街头,就为了找一个能维持生活的工作?”
“你到底在说什么?现在工作并不少,我们又都是理科出身,现在的途径那么多,怎么可能会找不到!老刘摊开了双手回答道:“而且不一定学习学不好就一定找不到工作!”
“社会很现实,但也很残酷!我淡淡地回答。
“你举个例子!”老刘伸出手来做了个“请”的姿势,“例如”?
我假装在看别的地方,有意回避话题道:“就像现在这样,很残酷,对吗?”
一时间,空气仿佛凝结,气氛一下子变得寂静起来。
“唉,罢了,我们能有什么办法?”我挥了挥手,让这件事情过去便罢。
“咔吧!”老刘压好弹匣里的子弹,而我也将自己的子弹补充完毕,战术背心也换了一件6094K,前后各装备防弹板。由于反抗军最近掠夺来的武器装备已经充足整个军械库,所以老刘和我也毫不客气地顺手拿了几箱。这一箱枪械也是其中一箱,只是东西不多,但是也够我补充的了。
而后,我还将M4给装了个2.5倍率的光学瞄准镜,捻了捻重量,倒还算轻。
“咔嚓!” “咔叮!” “叮铛!” “咔吧!”
房间里传出整齐的枪械上膛声,很是清脆。
“姑且先这样吧,先吃点东西,明天我们再行动!”
老刘轻轻点了点头,将自己的56-1抱在胸前。
“可外面都是那种被感染了的疯子,我们怎么样才能避免遇到他们……”我问。
“他们的鼻子就和狗一样灵,动作也很像那一群狗,我怀疑他们都感染了狂犬病!”老刘回答道:“这也许是猜测,但是我更认为是这样!
“反抗军基地缺乏药品,更别说疫苗之类的东西了,天知道这种病要传染到什么时候,医疗设施也全部停止运作状态,那些平民被感染也在所难免啊!”
“而且他们还很……饿!”一名反抗军士兵补充道。
“要不,你去和他们交谈一下?或许他们能听得进你的话!”我讽刺道。
“你只能祈祷他们没有看到你,你瞧瞧他们那些人的样子,像是被我们戴了绿帽子一样的气氛,应该听不进什么话的!”
“他们连自己老婆都吃,别扯了!”我继续说道:“等他们会说话的时候,说不定我们都99岁了!”
“哈哈哈哈!苟全性命于乱世!”老刘大笑一声,碰倒了坐在他旁边的我。
“去你的!”
“好了好了,不扯了,食物都快烤好了,先吃东西吧!”反抗军小哥抹了抹嘴巴,将他精心挑选的五花肉翻了过来,然后轻轻嚼了一口。
“急什么吃,真的是,这肥肉都没烤熟呢!”我急忙将自己的肉串翻了个身。
“噗!地一声,肥肉胀破出一个气泡。
“什么东西”?我看到肉串里流出一种粘稠的液体来。
老刘也注意到了肉的不对劲。
“这肉你们从哪里拿来的?”老刘问那两名反抗军。
“部长那里啊,他每周都会给我们这些食物的!”
话未落,老刘猛地将准备吃到嘴里的肉甩了出去,只见他坏叫一声:“肉里有病毒!
“咕噜咕噜咕噜……呕------!”
那名吃下肉的反抗军士兵剧烈地呕吐了出来,将他肚子里的腐肉和一大堆恶心到我说不上来的怪肉给吐了出来。
“他感染了!”我惊声起来,用手指指着那名反抗军士兵。
“天啊!”
“我的上帝!”
我不知道这些无辜的人吃了多久的这种怪肉,这些肉也许是已经发病了的狗或者猪身上的。那该死的部长,也许就是贪婪的原因,将安全的食物全部上交给了议会吧。可现在,平民沦落为他贪欲的牺牲者,连我都要差点赔命上去。
老刘将那名呕吐的反抗军安置在了床垫上,这个时候,我可以清楚地看到他的面部开始爆出青筋,手臂开始变得肿大,腮帮也红得要起痘。
大事不妙。
“我们得去找疫苗!”另一名反抗军说道。
“疫苗提前接种才会有用!这种程度的狂犬病症状我完全没有见过,它甚至没有潜伏期!”老刘紧张地回答。
“老天啊!老天啊!”
我看到那名被感染的反抗军流下了眼泪,他一边难受地忍住咳嗽,一边咬着牙哭泣。
“老刘!”
“该死!该死!他流血了!”
“快离开!”
“我知道我在干嘛!
“他感染了!你也会感染的!”
“老天啊!”
我戴上了空气过滤器,双手捂住脸,绝望地看着躺在床上的那名反抗军士兵。我没有办法救他,我们都没有办法。他原本没有必要受到这种待遇,我也知道他来这个地方仅仅是想打工赚钱救治他年迈的母亲。
可现在,老天啊。
“妈……妈……!”他哭出了声。
“上帝啊!解药!我们需要解药!”
“我们上哪去找他妈该死的解药!”
“妈……妈……!”
呕吐物开始从他的嘴里流出。
先是食物,后来是鲜血,再后来是肉。
他难受地哭着,我难受地看着这一切。
“快救救他啊!”
“我正在想办法!”老刘焦急地抓着脑袋。
“唔……!唔……”
他开始剧烈抖动起来,脸色惨白。
“干!干!干!他发病了!”我连忙后退。
“快想办法啊!
那个人开始起脓包,手臂开始起肿,脸部青筋隆起。
他知道自己被感染了,嘴里仍旧喃喃着,我很清楚,也很明白,那为了母亲而不远万里来到异乡的那一颗爱心,到现在还迟迟不灭。也许在那些贪欲者看来,我们这些人的梦想仅仅是渺小的一颗灰尘,可谁能曾想那一种来着对母亲的爱却要比过他们的伟大,那是无私的。
他只是想找工作,赚钱,救治他年迈的母亲。
我们何尝不是如此,长大后能有一番作为,回报自己的母亲呢?
我仍旧对我的母亲感到深深的愧疚。
“呃……呃……呃……”他脸色变得更加难受。
“快想想办法啊!”我急切地跺了跺脚。
“医院!我们去医院!医院应该有血清!”
可是我们已经不用去了,我们真的不用去了。
我在跨出汽车店的那一刻,我听到了一声枪响。
他死了。
他手里抓着自己的枪。
他死前和我们提起过他的母亲。
还有自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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